Weibin QU| 瞿伟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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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

瞿伟斌 / 2016-06-22


  我的父亲是一个普通的人,有些人会觉得这是一句标准的废话,因为谁不是普普通通的人呢,不然你的父亲还能是超人或者变种人不成。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,我是想说我的父亲既不是高官也不是富商,虽然是师范毕业,但也算不上学者,只是一个普普通通,没什么显眼标签可贴的人。但却是我的父亲。

  我的祖父是个有文化的人,尽管主要工作是照相。祖父有一手飘逸的毛笔字,在还能看的见时,每年的春联都由祖父来写。红纸金字,还有刚刚熬出的粘稠浆糊,以及满屋的油炸丸子的香味,这些便是我童年春节最深的记忆。遗憾的是,他的儿子和孙子都没能继承这项本领。祖父始终相信读书学习是比种田养猪更好的出路,所以无论条件多么艰苦,都始终支持孩子们的教育,也因此,父亲及其兄弟大都受过与同辈相比较好的教育。父亲如祖父一样,始终坚信知识是一个人所能拥有的最好的财富。所以一直重视我的学习。为了让我能够受到更好的教育,从幼儿园至高中,父亲都尽己所能送我至最好的学校学习。所以尽管我极为贪玩,难以专心,最后还是侥幸考上了大学,免去了回老家放羊的担忧。

  我少时颇为顽劣,常常因为贪玩而耽误了功课。每每至此,必少不了父亲严厉的惩戒。小学时,家里很早就有了电脑,而年幼的我又颇爱玩电脑游戏,这当然引起了父母的担忧。父亲曾多次训斥,更有一次曾愤怒的将鼠标狠狠刷在地上,完全散了架。后来大概父亲觉得没有鼠标甚是不便,于是又去买了一个更好的光电鼠标回来。而那台电脑则一直陪伴着我度过了小学六年的时光。后来上初中时,网络文学流行了起来。我用可以获得的一切设备,夜以继日地看着那些从网上,朋友那里拷贝来的小说。然后每天早上赶至学校,借来同学作业一抄应付了事。为了看小说,每天从放学回家至深夜两三点,不舍昼夜地盯着液晶屏看。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将尽一年,不仅害了成绩,对身体也有着巨大的伤害。大概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不是很能熬夜的缘故了。父亲发现此事后,多次训斥,甚至为此摔坏了两部手机,一个电子词典,没收了众多电子设备还给电脑设置了密码。熟悉我的人可能知道我很早就已经学会破解电脑密码了,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因为看小说或者玩游戏破解过电脑密码。这些都让我意识到玩游戏和看小说固然能给我带来满足,却也会给我心爱的设备带来粉身碎骨、魂归垃圾场的命运。在权衡之后,我觉得我不能做一个只顾自己感受,而不顾这些设备安危的自私的人,所以便渐渐远离了游戏和网络小说。时至今日,每当我打开游戏或者网络小说时,总会想到那些不知身在何处的冤魂,心生愧意。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如今我既不喜欢玩游戏也不看网络小说的缘故了。

  父亲是一个见多识广而且极为幽默的人。见多识广从吃上就可见一斑。无论何时,我们点名想吃某某食物或者不知该吃些什么的时候,父亲总是知道一个这种食物味道很好的地方,而结果也往往令人满意。这自然产生了两种结果,好的当然是享受到了美食,满足了口腹之欲;不好的却是,从此这种菜品只吃这一家,吃别家的同种饭菜总觉得少了些什么。至于幽默这一点我倒一点儿也不像他。父亲在与外人闲谈时,对方往往三两句便被父亲逗乐。而我的朋友在和父亲聊过之后往往会在私下对我说“嘿,你和你老爸一点都不像诶。”听到这话,我都要辨明一下那绝对是我老爸,而我也绝对是亲生的,至于我不幽默这一点,我只能表示深深地遗憾。大概幽默这件事是和见识经历有关而和基因没有太大的关系。不然怎么会出现幽默的老爸老妈生出一个不太幽默的我来呢。毕竟父母的见识经历都远胜于我,而我大概书读的太多读傻了,总想着要正经一些,什么事都要讲得有模有样,有理有据,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,哪有那么多道理可循。

  父亲还是一个喜欢追逐新潮的人,这从我们家早早地便有了电脑就可以看出来。高中时,网络购物越来越流行,父亲看着心痒,也忍不住下单。不过和很多人不同,父亲买的第一个东西就是一个四位数的单反镜头。在当时,我觉得凡是过百的东西网购都会有风险,而父亲的第一单就直接上千,这着实让我惊讶。后来父亲还常常炫耀他从网上买来的新设备,比如前面年买的新款音响,户外帐篷等。于是在我的大学中同学流行外出露营的时候,父亲也常常和他的老同学一起,带着母亲一起去露营烧烤。

  父亲有一群极为要好的同学。虽然父亲不是独子,但是兄弟间的年龄还是有些大。所以和父亲同龄的同学便是父亲最好的朋友。无论是逢年过节的聚餐,还是定期的外出探险游玩,总是十几个或几十个人一起,声势浩浩荡荡的好不热闹。尽管我读了这么多年书,有过这么多同学,却从没有哪班同学能有如此的凝聚力。这一点着实让我羡慕。

  我的家庭应该算是一个大家庭,父亲兄弟四个,母亲姊弟三人,巧合的是父母都既不是家中最大的,也不是家中最小的,因此我也有了许多哥哥姐姐以及妹妹们。在父亲这边,叔伯之间的差距还是蛮大的,我记事起,哥哥们就已经开始上学念书了,等我上了小学,哥哥们已经读到了高中,而小叔也才结婚不久。所以,自我记事起,祖父母就已经开始衰老了。而随着身体的衰弱,去医院便成了家常便饭,生活也渐渐需要人照顾。尽管彼时我正在上学,父母也都工作繁忙,但父亲还是常常将祖父他们接到家中,悉心照顾。后来,祖母在我高考前过世,父亲更是悲痛欲绝,遗憾老人在临走之前没能看到我的大学通知书。而祖父在祖母离开之后,身体和精神也都越来越差,最终卧床不起。每每想到祖父母的衰老和离世,作为幺孙,我的心中都会有种难言的伤感,而想来父亲心中的伤痛恐怕数倍于我。这世间最无情、也最无奈的事莫过于时间的流逝。对于这个世界来说,只有新旧不断交替这个世界才能不断前进。那些所谓的一小步一大步,需要付出的代价却是如此巨大,这是多么残酷而又悲壮的命运啊。

  在我成长的过程中,父亲教会了我许多东西。对于知识的尊重,对于生活的热爱,对于世界的好奇,对于长辈的孝敬。我的父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,但是却教会了我许多做人的道理。如今,父亲已近天命之年,诸病缠身。看着早已没有我高的父亲,我知道,生活的重担将会落在我的肩上。

  只愿我的父亲能一生平安。